张嬷嬷气得脸青，嘶吼道：“老奴是奉主子之命教规矩！你这模样会丢尽国公府颜面！”

“看来道理讲不通。”顾昭眉峰一挑，手臂扬得又快又狠。

“啪！”

清脆耳光响彻船舱，下人们惊得噤声——这哪还是从前那逆来顺受的顾昭？

张嬷嬷晕头转向间，被顾昭揪着衣领拉近。指尖相触的刹那，尖锐心声炸响在她脑海：【小贱人敢打我！回府定让夫人剥了你的皮！】

码头那两个婆子的心声重现！顾昭心头剧震——她竟真能触碰读心！

指甲抵着嬷嬷的脸，她声音比刀利：“摆正位置！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！这船上，缺谁都不能缺我！”

她扫过满舱惊惧的下人：“更不是缺你们！想清楚，我若走了，你们回府怎么交代？半个时辰内，都来磕头认错，少一个我就下船。”

顾昭径直坐入主位，气场慑人。

甲板管家闻讯赶来，假惺惺劝和：“顾小姐，嬷嬷也是一片好心……”

“砰！”茶杯精准砸中他额角，鲜血直流。顾昭冷喝：“轮不到你多嘴！”

管家抹着血，眼神阴毒：“你还未入府，摆什么主子谱？”

“码头是你派丫鬟引我独处，引来拐子吧？”顾昭抄起托盘砸过去，砰砰声混着惨叫，“你要我死，我先送你一程！”

管家当场被砸晕过去。顾昭环视四周，下人们虽怕，却都事不关己。她起身就走：“看来没人把我当主子，回禀你家国公，是我不配。”

“顾小姐！老奴知错了！”张嬷嬷瞬间跪爬过来，肿着脸哀恳。她懂——若真让顾昭走了，“以下犯上”的罪名足够她们吃不了兜着走。

有了带头的，下人们纷纷跪地认错。顾昭坐回主位，目光落在那两个引她去码头的丫鬟身上。

“小姐，码头人挤，我们不是故意弄丢您的！”二婢磕头如捣蒜，低着的脸却藏着不甘。

顾昭上前，指尖捏住一人下巴——【穷丫头攀高枝，真当自己是凤凰？】

又拍了拍另一人肩膀——【得罪真大小姐，进府也没好下场！】

顾昭眸光骤锐，皇后威仪瞬间迸发：“谁告诉你们，我会跟奴才讲道理？”

她厉喝：“来人！把这两个背主的，沉河！”

噗通两声，水花吞没了惨叫。

顾昭独立甲板，望着天际蔚蓝。

前世她守着别人的规矩，落得家破人亡；今生重活，更得这窥心利器——这是苍天给她的复仇之刃。

*

三日后，上京城码头。

礼国公府的仆从已在码头候着，顾昭刚下船，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便让一众仆从心下凛然。

这位“乡下义女”，并非像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

仆从们连忙收敛起轻视，恭敬引她上轿。

轿辇碾过青石板，越近朱门高墙，顾昭心底恨意越烈。

垂花门前下轿时，她望着府内熟悉的雕梁画栋，指尖深深掐进掌心——这里的一草一木，都浸着她前世的血。

“昭儿，快来见你姐姐雪容。”

廊下，林雪容正依偎在国公夫人张氏怀中，肤白胜雪，笑靥娇柔。

顾昭浑身血液几乎沸腾，她死死攥着袖中银簪，才压下当场刃仇的冲动。

瞧着张氏与林雪容母女情深的模样，谁能想到，这并非一对亲生母女？

“我早说小门小户难出好教养，”张氏用帕子掩嘴嗤笑，鄙夷直白，“你瞧她东张西望的样子，真是上不得台面。”

看着亲生母亲这副嘴脸，顾昭强忍怒意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
张氏语气淡漠：“既然进了国公府，往后就把这些小家子气都收起来，免得日后出门，丢了国公府的颜面。”

一旁的林维康也微微颔首，看向顾昭的目光如同看待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事：“改日从宫里请两位嬷嬷，好生教导规矩便是。”

“还愣着做什么？还不快向你姐姐见礼？真是半点规矩都不懂！”张氏见顾昭迟迟不动，蹙起修长的眉毛冷声命令。

顾昭微微垂首，余光扫过这对亲生父母冷漠的容颜。

他们心中从来只有林雪容。接她回府，不过是施舍一根无肉的骨头，既不愿付出真情，又要她感恩戴德。 天下岂有这般好事？

再次抬脸时，她已换上怯生生的模样，声音软糯：“姐姐安好。我长在市井，见识浅，若有失礼，还望姐姐包涵。”

林雪容立刻笑着迎上来，亲昵拉住她的手：“妹妹来了真好！过几日太子赏梅宴，姐姐带你去见见世面！”

【这贱人竟真敢踏进府门……码头那帮废物！不过无妨，来了我的地盘，自有千百种法子让你身败名裂！】

就在林雪容触碰她的瞬间，那充满恶毒的心声清晰传来。

顾昭心中冷笑，面上却愈发受宠若惊：“多谢姐姐。”

张氏见爱女“大度”，对顾昭的脸色稍缓：“你初到府上多跟你姐姐学，这上京谁不知雪容才德兼备，你学她三分，日后自有好处。”说着招手让顾昭近前，褪下腕上最粗陋的金镯递过去，“见面礼。”

【这丫头的模样竟像那老东西！瞧着就心烦。】

张氏的心声让顾昭一惊。

一不下心，没拿稳的金镯“咣当”砸在地上。

她作势慌忙跪拾，声音发颤：“夫人恕罪！我从没见过这般金贵的东西，一时慌了神才失手……”

一副乡野丫头的惶恐模样，演得滴水不漏。

林维康瞥了眼那粗制滥造的镯子。府里嬷嬷都不屑戴，却懒得多言，只温声说：“怎还叫夫人？该叫母亲了。”

“是，父亲。”顾昭乖巧屈膝。

林维康递过个黄花梨木盒：“为父的心意。往后这里便是家，有事找你母亲和姐姐。”

“谢父亲。”顾昭双手抱盒，指尖微蜷，将拘谨温顺演到极致。

“爹，娘，你们有了妹妹就不疼我了！”林雪容立刻缠上张氏的胳膊，“妹妹有礼物，我也要！”

“刚夸你知礼，转头就撒娇。”张氏被逗得笑出声，“让珠嬷嬷带你去库房挑，看上什么都拿。”

“我要那套红宝石头面！”林雪容扬着下巴得意笑。

满堂欢声笑语，其乐融融，唯独顾昭被隔绝在这温情之外。 她冷眼看着这场精心编排的戏码，心中只觉得讽刺。

林雪容从张氏怀中抬头望向顾昭时，笑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。

顾昭也立刻回以标准的温顺笑容——那是她前世应付权贵练出的完美面具。

果然，林雪容步履轻盈地走来，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：“妹妹，我瞧着你格外亲切，仿佛前世就相识。”

顾昭笑容温婉，心却冷如寒冰。

何止相识啊。

她们从落地那刻起，这辈子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