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，彻骨的冰寒。

杜凝之只觉得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，身前有座大山一样，压得她喘不上来气。

耳边是男子猥琐轻浮的声音。

“凝枝，哥哥今夜就与你洞房，咱俩生米煮成了熟饭，你爹那个老顽固就能答应你嫁给我，哥哥保证日后叫你吃香的喝辣的。”

杜凝枝听到这猥琐的声音，猛地睁开眼。

是高琛！

她不是被高琛一刀伤到肺腑死了吗？

尤记得这个畜牲来要挟她，若不让他以杜家姑爷身份一同离开宁古塔，就将她做了十年花魁的事情散播出去。

他高琛不能平步青云，杜家所有人也别想有脸。

她恨其高琛无耻、下作，二人起了争执，她只觉得腹痛难忍，眼前皆是刺眼的红，她便再没了知觉。

为什么又回到十年前的一幕？

难道执念太深，她入轮回前，还要再过一遍所受的苦？

“你做梦！”

昔日与高琛的过往她一丝都不想再记起，只想眼前的幻境快点消失。

她拔下木簪，一簪子扎进高琛的脖颈。

高琛猝不及防被扎中颈动脉，错愕之下捂住伤口，一巴掌挥下。

“你发什么疯？不是你约我私奔离开这里？竟敢伤我！”

杜凝枝离他太近，没躲开这一掌，舔了舔干涸的嘴角血渍，笑得如同一朵带毒的罂粟。

“与你私奔？一会再来个人为你作证，我被污了清白，只能委身于你为妾是与不是？”

高琛不解，自己的谋划她是怎么知道的？

他感觉不对，眼前阵阵发黑，捂住的伤口不住地往外涌血。

“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，快点为我包扎。”

“你毁我清白，为你妾氏后对我非打即骂，你还不上赌债又想将我卖掉，天道好轮回，我死了也要拉上你做垫背。”

呵……

一个只会利用女人，打女人，该死的畜牲，只配与她一同下地狱。

“我，不知你在说什么？”

高琛感觉力气在消失，这簪已经要了他半条命，只想快点逃走。

这女人疯了，他得找人救自己。

杜凝枝闭了闭眼，在自己重入轮回前，一定要除去这一世的污点。

她追上高琛，抬手拔下木簪，她狰狞地笑出声。

“畜牲，去死吧!”

血水四溅，喷了她一脸。

这血好烫，灼得她打了一个激灵。

人死还会有感知？

她摸了一把黏腻的血液，不敢置信。

难道自己不是走在轮回路上，而是重生了？

巨大喜悦过后，恨意翻涌得更胜从前。

她笑的痴狂，“哈哈，高琛，你也有今天！”

高琛捂着出血不止的脖颈，眼中是深深的绝望。

“凝……凝枝，你不是说，要与我白首偕老的吗？”

杜凝枝看着高琛这张年轻的面孔，前世她一定眼瞎，竟然觉得这颗歪瓜裂枣俊美，爱得死心塌地。

现在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。

她找来供桌上沉重的烛台，对着他的脸就砸了下去。

“你这畜牲也配提感情？”

她用力地砸着，高琛的脸瞬间砸出一个血洞。

“这一下是你欠我的命。”

“这一下，是你四处辱我名声，让我爹娘十年抬不起头。”

“这一下，是你厚颜无耻，妄为人……”

她将高琛的脸砸得血肉模糊，直至力竭，才丢下烛台大口大口喘气。

高琛死了，可他是宁古塔守城兵千户。

而她们杜家是发配到这里的罪奴，被人发现是她杀了高琛，自己与家人都会被问斩。

她从高琛怀里摸出火折子，一把火将破败的土地庙给点了。

火势蔓延得很快，不到一刻破庙变成了火海。

她立在破庙十丈外，如同涅火重生的凤凰，脸上再无少女的娇弱，取而代之的是前世十年来所经历一切后带给她的坚毅。

“爹、娘，我们杜家还有翻身之日，女儿再不会犯前世的错，让你们蒙羞，这一世，让我好好守护你们。”

杜凝枝下定决心，转身隐匿在夜色当中，若是她没记错，一会就有高琛约好的人寻过来，她不能被发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