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团圆肩膀上扛着一床被子，手上抱着一套珊瑚绒睡衣，兜里揣着药片走进了木屋。刚站下来，她就感觉不太好，低头一看，她果然没感觉错，张京墨正瞪着她呢。如果目光能化做利箭的话，汤团圆相信，她这会儿一定已经万箭穿身了。

“醒了啊，”汤团圆跟张京墨打招呼，这人还有力气跟她生气，看来是死不了了，天生剑骨就是跟正常人类不一样哈。

“你怎么不给他穿衣服呢？就让人光着，这多不好啊，”汤团圆扭头一记指责就又砸在了无虚子的脑袋上。

无虚子？？？

这还真是老子奸佞，闺女小人啊，张六公子的衣服是老道我扒的？

“四小姐啊，”无虚子指一指汤团圆手上的衣服。

衣服在您手上抱着呢，小姐！

汤小圆又低头看看张京墨，这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，这不是要白瞎了她的新睡衣吗？

“你要杀便杀，”张京墨声音沙哑地跟汤团圆说。

“你这就想死了？”汤团圆被气乐了，说：“你还有那么多手下陷在赎罪城呢，你不管他们了？”

一旁的无虚子很同情张京墨，这位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，自身难保了，他哪儿还有办法救他手下的那些兵啊？

经历了太多次无能为力，张京墨都已经麻木了，刚刚他没能杀了汤四，以后应该不会再有机会了。

“跟着你，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，你要为太子顶罪，那是你的事，那帮子天玄军招谁惹谁了？”汤团圆持续输出中：“再说了，你想死，凭什么要我背命债？”

“你，”张京墨手臂撑着身下的木板，他想坐起身来，但没成功，身上的疼痛还让他呻吟出声。

可能是觉得在仇人面前呻吟出声太羞耻，张京墨又强迫自己噤声，结果急促的喘息声，让他更是窘迫。

啧，汤团圆在心里咂舌，这人的呻吟声和喘息声听起来都太色气了。

汤团圆盯着张京墨看，这人要是生在她的那个时代，这人就凭他的这张脸，脱衣露个腹肌，扭扭胯，喘上那么几声，这人的号就做成了啊。别的姨姨，姐姐们会怎么做，不确定，但汤团圆肯定是要点赞关注，加粉丝团，点灯牌一条龙的。

“咳，那个，四小姐啊，四小姐？”无虚子在边上喊汤团圆。

汤团圆从姐姐养你的幻想中回过神来，扭头看无虚子，“嗯？”

无虚子现在怀疑，这汤四小姐对张六公子是余情未了了，四小姐刚才看六公子的目光，着实是不清白啊。

“六公子不太好，”无虚子提醒了汤团圆一句。

情情爱爱能不能先放一放？你想把这男人弄到手，是不是得先保证这人他活着？

剧烈的疼痛，让张京墨光忍疼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心神。就这么片刻的工夫，他都不再能意识到，他这会儿光着身子，被汤团圆盯着看了。

这是不太好？这是很不好吧！汤团圆看张京墨的身体都痉挛了，忙就问无虚子：“现在要怎么办？”

她只是一个吹唢呐的，她不会医啊。

无虚子虽然没能让汤贵妃生儿子，但他真的会医术，但大夫手上没药，这要他怎么救人？

“有治抽抽的药吗？”汤团圆问，她兜里有退烧止疼药，有消炎药，但都对痉挛没用吧？

无虚子：“得先止疼。”

汤团圆摸出了止疼药，蹲下身，二话不说，直接捏开张京墨的嘴巴，先塞一颗药，想想感觉够，她再塞一颗药。

张京墨下意识地就要往外吐药，被汤团圆眼急手快地捂住了嘴。

“你都要杀便杀了，还怕吃药？说话跟放屁一样，这可不行啊，”汤团圆的嘴跟淬了毒似的。

太粗鲁了，无虚子在心里默默地说。

张京墨把两颗药咽了下去，在一刻，张六公子是真的想死的。

止疼药对于没有一点耐药性的张京墨而言，跟仙药没什么区别。很快的，他因疼痛而产生的痉挛就渐渐停止了。

无虚子眼睛差点脱眶，想问汤团圆给张京墨吃了什么药，但他又怕汤团圆，不敢问。

药效这么好？

汤团圆自己也惊了，她干脆把两颗消炎药也塞张京墨嘴里了。

“帮他穿衣服，”确定张京墨把药咽下去了，汤团圆松开捂张京墨嘴的手，站起身跟无虚子说。

这事是不能再劳烦汤四小姐了，无虚子拿了张京墨之前穿的破衣烂衫跑到屋外，就着雨水把破衣烂衫搓洗搓洗，然后进屋，他要给张京墨擦擦身子。

张京墨身上的血和泥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，无虚子要做的，也只是将他身上的雨水擦干净。

无虚子手里的破衣刚碰到张京墨，哪怕他的动作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，张京墨还是疼得又哆嗦了一下。

无虚子叹道：“六公子是天生剑骨啊。”

汤团圆听肥啾说过这事，但她没看出张京墨的身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。

“剑骨在哪儿呢？长什么样子？”汤团圆忍不住问。

无虚子的手隔着皮肤，摸张京墨的骨，“我等凡人，如何识得剑骨？”老头儿跟汤团圆说：“你看他这处伤口。”

无虚子的手在张京墨的肋骨下一翻，竟将张京墨的这块皮肤给掀了起来，皮肤下是红色的肉和白色的骨，还有连接肉和骨的筋膜。

“嘶，”汤团圆倒抽了一口气，这，她光看着就觉得疼啊！

“有人找过他的剑骨，”无虚子将掀开的皮肤放下，张京墨死命咬着牙关，才没有痛呼出声。

“你轻点吧，”汤团圆喊了起来。

被老头儿这么一搞，她给出去的两颗止疼药，是不是白给了啊？

“他的剑骨被人拿走了？”汤团圆声音颤抖地问。

无虚子摇头，“这倒没有，贫道说了，凡人识不得剑骨。”

“四小姐，你看这里，这里，还有这里，”无虚子把张京墨被人剖肤探骨的伤处，一一指给汤团圆看。

手，手臂，肩胛，骶骨，腿骨，脚踝……

“好了好了，”汤团圆捂住了眼睛，她实在不忍心看了，张京墨这是被剥皮了吧？！

“也得亏他天生剑骨，若是寻常人，早就死于刑虐了，”无虚子跟个见惯了生死的得道之人似的，语气平常地跟汤团圆说。

“汤小圆，”蹲在汤小圆脑袋上，半天没吭声的肥啾这时终于又说话了，“你救救他吧，他好可怜啊。”

汤团圆想，她要怎么才能让这只小鼻嘎明白，吹唢呐的人能忙活红白喜事，忙活不了治病救人啊。

重重地叹一口气，汤团圆想，还是得找个大夫，可要上哪里找？